陈力丹在中国人民大学硕士授予仪式上的讲话
大家好!
先祝贺你们拿到了中国人民大学的硕士学位证书。我是1981年改革开放后的第一届硕士,当时我的同学中有三分之一没有得到学位,至今抱憾终身。你们这拨儿几乎百分之百获得了学位,不是由于你们的水平高了,而是情景不同。我知道,你们中的多数,最近的两年内,有一半时间在为自己毕业后的工作奔波,其实学的并不扎实。现在毕业了,拿到了硕士学位,就要或者已经在具体的工作岗位上了。这个时候我该说点什么呢?
中国人民大学是中国最强的文科大学,这方面按照纪宝成的说法,超过了北大一点点。文科研究的对象是人和由人组成的社会、人的思维、人的情怀,但是我们现在的教育环境基本是工科思维一统天下,把人、社会等看作可以用最简单的算术统计来管理的东西。就像面对一尊人的雕塑,文科思维用审美的眼光,工科思维用物质的构成来考量,医科思维琢磨的是从哪里开刀手术更合适。我们现在被一年内得生产出多少篇论文,是否发表在所谓核心期刊上,引证率是多少等等环绕着。生产得多,在指定的刊物上发表,引证率高,就可以获得更多的利益和声誉,人文精神的家园已经残破。
钱钟书如果活在现在的环境中,可能连讲师都评不上,因为他没有在规定的核心刊物上发表过论文,他的名著《管锥编》引证率极低。而另外一些人,写的书能卖出几百万册,引证率高得惊人,很可能是过眼烟云。历史记住的只能是钱钟书这样的真正大家。不论你们学的是哪科,捧起他的著述,即使不大懂,也能感受到一种巨大的学术吸引力,这是需要几十年的功夫才可能做出的学问,这样的成果,在如今浮躁的生活中成了稀缺;我们的很多课题,东西写出来,经过形式主义的评审程序后便成了垃圾,永远没人再想起来它。
你们毕业了,在不同的具体工作岗位上,面临的大多是繁琐、重复而枯燥的事务,可能多数与学术研究无缘。所以,在你们拿到硕士学位证书的时候,我想多说一句,请珍视在学校接触的不多的学术,它不是经验性质的知识,而是无功利目的的对各种事物的深刻思考。
马克思说:“日常经验只能抓住事物诱人的外观,如果根据这种经验来判断问题,那末科学的真理就会总是显得不近情理了。”“哲学研究的首要基础是勇敢的自由的精神。”恩格斯也说:“常识在它自己的日常活动范围内虽然是极可尊敬的东西,但它一跨入广阔的研究领域,就会遇到最惊人的变故。”他们都强调,科学不是大众的日常生活经验;科学不是法定的,也不能少数服从多数。
你们本来所学的就不多,且有不少水份。所以,希望大家不论在什么岗位上,保持“研究”的态势,抓紧时间继续学习。深化人文知识,这是一生的事情,不要辜负了人民大学毕业生这块还算有点光亮的牌子。
你们到具体的工作岗位后就会感觉到,自己原来学的东西不仅不够,而且很快就被掏空了。在这个意义上,希望你们与母校,母校的老师保持联系,把你们遇到新问题告诉老师,老师也需要更新知识,我们共同提升自己。
预祝同学们大展宏图,成为自己所在单位的骨干和未来的领导,人民大学的毕业生要有这个志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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