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园小区的情感是孤独的
孤独的“监狱”
城市里的人都渴望有自己的一套房子,都希望这套房子就花园小区里,都希望花园小区的周围设施齐全、交通方便,而且风光特别的好。
我并不是说,这样的花园小区就是“监狱”,但是从它具备的一些特征来看,它其实就是监狱;我们都渴望住上这样的监狱。
小区是孤独的,仿佛要与世隔绝。小区的四周都用栏杆或者高墙围住,防止非小区人员或者有企图阴谋的人闯入;其实,这些栏杆或者高墙是在强行者的面前形同虚设,只不过给他们制造了一点点麻烦而已。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,是居民自己把自己给圈了起来,获得了心理上的安全;就好象生活在一个笼子里,通过笼子看着外面的人流,感觉上获得了私人的空间。除了获得安全感和私人空间之外,这是一个身份的象征。居住在小区里的人,有一种主人翁的感觉。因为他们手里拿的居民证,而不是暂住证。看着在小区外躺着休息的民工,就想到自己的床是多么的宽敞柔软;看着蹲在路边捧着饭盆吃着白饭的民工,就想到自己的厨房是多么的漂亮、冰箱里的鱼肉是多么的丰富;看着……想着……做为城里人的自豪感立刻上了一个档次,与此同时,幸福感也拉长了一尺。鄙夷的神色自然而然的真情流露出来。就是这一排围成圈的栏杆或者那一堵插着碎玻璃的墙,造成了他们截然不同的感觉。有了这么一排栏杆或者一堵围墙,他们并不是感到很安全,这种不安全的感觉时刻在剥夺他们幸福。因为,小区里混杂不同的方言,说不定楼上是那个是窥视欲,说不定对门那家有妄想症,在说不定楼下小伙子是傻子……种种的潜在危险都在威胁着自己。于是,窗口装上“防盗窗”、阳台装上“防盗网”、门口装上“防盗门”,只要有孔有口的地方都要装上一样东西来防着。“铁窗生涯”让居民们最大限度的获得了安全感。那也难怪有一个外国人到广州旅游,非常惊讶的发现广州的“监狱”是那么的漂亮。
每个小区门口都有穿着一致的保安把守着,就仿佛是监狱门口的站警,用怀疑的目光注视着来往的车辆和行人,好象人人都是贼。我很不愿意到小区里去,我很害怕看到他们怀疑的眼光。我到城市里生活已经两年,不知道我的穿着与城市的潮流不适应还是我长得不象城里人,保安总是把我给逮住,问这问那。我很是心慌,他们把我当做小偷一样的看待,令我异常的反感。一次,我到我大姐家去,刚进小区的门,保安就过来问:“干什么的?”我说:“去我大姐家。”保安问:“几楼?”我说:“3栋601。”保安问:“身份证?”我才想起来没有带钱包,而我的身份证在钱包里。我说:“没有带,我就住带对面的公司里,离这很近的。”我伸手指给保安看。保安连瞄都没瞄一下,很生气的说:“没带身份证?”似乎在审问我是一个小偷,或者是一个不务正业的人;小区是有钱人居住的地方,三九人等不得入内的。我说:“要不,我打电话,你跟我大姐说。”保安很不耐烦的样子,随手招呼了身边的小保安:“你陪他到3601。”这样,我在保安护送之下敲开了大姐家的门。在这的环境里,我没有感觉丝毫的安全;相反,他们令我感觉到相当的恶心:人与人之间已经失去了信任,取代的是用怀疑的目光互相打量着。
小区居民是老死不见往来。时常看到报道,某某死了半年才被人发现,白骨都出来见阳光了。这就印证了老子的句名言“老死不见往来”,前面那句是“鸡犬相闻”;这种情况在小区里是有过之而无不及。房子之间只是一墙之隔,隔壁的人死了,根本就无法知道。这所谓的是“咫尺天涯”。我的一个亲戚在一个小区里至少住了10年。有一次,我问他:“对门住的是什么人?”他说:“不清楚。”邻居,失去了原来的意义;被一门或者是两门(注:一是防盗门,一是木门)之隔,彼此成了形同陌路人。
以前,我想不明白,在城市里生活那么好,为什么老年人就不想在城市里养老?我的伯父伯母,跟着他们的儿子在城市里住了几年之后,执意要回农村老家;经过几度挽留未果之后,在家乡建了一栋房子,让他们回家养老了。我问他们为什么不在城市里住呢?他们说:“太孤独了”。是的,太孤独了。儿女去上班了,孙子去上学了,两老头大眼瞪小眼;电视不合胃口,透过铁网看风景,风景没有变,人倒变得抑郁了起来。现在他们种点菜,养些鸡,聊会天,串串门,日子过得滋润了起来。
城市无根,我从来就没有听到谁说我的故乡是某城;城市人就像浮萍一样,哪里有利益就漂向哪里。故乡,是祖先流浪的最后一站,故乡的百年老屋就是明证。城市的花园小区只是城里人漂泊的其中一站,当他们漂向下一站的时候,再不回来看望;他们对花园小区倾注的感情往往是微乎其微的,就好象穿衣服一样。无论他们漂向何方,总会怀念自己的故乡;对于那些在城市里长大的孩子,他们是可悲的,失去了故乡,没有故乡归宿感,一辈子流浪,这是孤独的源头。
花园小区是孤独的,花园小区的情感是孤独的,所以我说那是“监狱”;但是花园小区代表了一种安全,一种幸福,还掺进了尊严和高贵。所以,城里人都渴望有一套房子在花园小区里,哪怕用一辈子的积蓄,做一辈子的房奴,换来的只是蹲监狱一样的感觉。
何苦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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